秦林摇摇头:“这么干,恐怕打草惊蛇,再说时间也拖得久了。”
如今满城轰传永宁长公主为外公武清伯病重而推迟婚期,李伟老爷子当然不好意思立马从病床上蹦起来,但李太后已经有点不乐意了,估计李老爷子也就再躺个两三天,等宫里赏赐出来,即刻就会“大病痊愈”。
也就是说,秦林要抢在永宁下嫁之前搞定一切,等北镇抚司的排查,恐怕来不及,如果这个过程中打草惊蛇,被梁府查知端倪而节外生枝,那就更加麻烦了()。
洪扬善也是满腹委屈,咱北镇抚司都是监视朝廷官员、保卫京畿重地、刺探边境军情、缉拿白莲妖匪,谁会留意富家公子梁邦端请的医生啊?何况梁家像是早有准备,各方打探都没什么消息。
秦林打发洪扬善离开,徐辛夷就笑嘻嘻的道:“今晚,咱们夜探梁府?”
“真当劫匪上瘾啦?”秦林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下一步怎么办,山人自有妙计。
要找替梁邦端治病的医生,咱们那槿黛女医馆不是现成吗,同为杏林中人,从这边打听起来就容易得多,而且不会打草惊蛇。
和南京的情况有些不同,因李建方做了太医院院使,名义上天下的医生、药铺、惠民药局都得归他管,于是槿黛女医馆在京师这边行医没遇到任何阻力,而且极受京师同仁的推戴。
青黛虽然不在家里,女医馆的情报工作却不曾停下——本来这件事也没告诉青黛,而是由甲乙丙三位女兵负总责的。
秦林很快从女医馆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京师以治疗痨病著称的名家共有三位,其中有个叫赵和甫的最为可疑,近两年突然像发了大财,房子也翻修了,花园也扩大了。
徐辛夷登时来了兴趣,只是稍稍有点不放心:“难道不能是他替别人治病,赚了诊金?”
“我的大小姐,想想是些什么人容易得痨病吧!”秦林笑着捏了捏徐大小姐高挺的鼻尖。
徐辛夷想想就明白了:“穷、穷人!痨病一般是穷人得的,这样看来,赵和甫果真可疑。”
疾病多发群体和卫生条件、营养状态有很大关系,比如高血压、脂肪肝就是富人病,与之相反,痨病鬼痨病鬼,这是典型的穷人病,虽然有梁邦端、林黛玉这样富贵而得肺痨的,但得这病的穷人才是大多数()。
所以,以治疗痨病闻名的大夫,想维持生计容易,想发大财那就比较难了,赵和甫是替什么人诊病,才能盖房子、扩花园?答案已呼之欲出。
崇文门南边的药王庙前,一位青布衫、瓦楞帽的中年男子正对着药王菩萨虔诚叩拜,口中念念有词:“菩萨保佑弟子一家老小路上平安,将来四时八节香烛顶礼,下半生天天虔诚念经……”
“赵先生,也来拜菩萨啊?”有穿短衫扛扁担的苦哈哈,笑着的和他打招呼:“多亏您治好小人的痨病,您悬壶济世,才是咱们的活菩萨呢!”
这位就是以治疗痨病著称的赵和甫,他并不居功:“谈何治好?是你自己身体健壮,所以才扛了过去。”
说罢,他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匆匆离开了药王庙,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两个人远远的缀着。
赵和甫拐了两个弯儿回到家中,敲门进去就顺手把院门掩上,院中已经套好了马车,细软也收拾停当,一家老小做好了出远门的准备。
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赵和甫毕生行医积德,活得坦然自若,这才一次于心有愧,就不得不远走高飞,离开京师这是非场了。
砰砰砰,门被轻轻的叩响了三下,赵家人都有点吃惊,赵和甫自己更是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秦林推开门,和徐辛夷一块笑嘻嘻的走进来:“赵和甫赵先生,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我们、我们去山西省亲,两个月后回来,”赵和甫硬着头皮答道。
秦林笑了,锋利的目光在赵和甫脸上打了个转儿:“省亲,哼哼,恐怕是一去不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