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湘雨闻言瞥了一眼李寿,摇着手中的折扇,默然不语,直到李寿再次询问,她这才咯咯一笑,淡然说道,“行了行了,放心吧,陛下总归是稳坐皇位三十余年,岂是这般轻易便会遭遇不测的?——奴家不过是试试能否借助太子李炜之后,替寿殿下扫除最后一道障碍罢了……”
“长孙小姐对此并无把握?”李寿疑惑地望着长孙湘雨。
长孙湘雨闻言眼中露出几分不悦,不轻不重地斥道,“小女子亦非鬼神,岂能事事所料不差?——无非是尽人事,看天意罢了!”
听闻此言,李寿旁边的幕僚王旦露出一副古怪之色,长孙湘雨的话自是毫无问题,只不过将这句话摆在算计当朝皇帝上,实难免有些不合常理。
而李寿显然不会想地那么多,见长孙湘雨这么说,精神一振,仿佛释然般说道,“长孙小姐的意思是,此番那人或许并非会被太子李炜所害?”
“唔,”敷衍似地哼了一声,长孙湘雨瞥了一眼皇宫方向。淡淡说道,“小女子倒是想替寿殿下扫除那最后一道障碍,不过嘛,有一人多半不会坐视此事发生……”
与王旦对视一眼,李寿疑惑问道,“何人?”
只见长孙湘雨冷笑一声。淡淡说道,“三皇子李慎!”
“老三?”李寿闻言一愣,惊愕说道,“老三此刻在皇宫?”
“三皇子李慎为人谨慎,既然遭五皇子李承派刺客暗杀过一回,必然是更加警惕……这冀京,还有什么地方比皇宫更容易藏身?”
“当真?”听闻此言,王旦惊声说道,“三皇子李慎竟在皇宫。那……”
似乎是猜到了王旦心中所想,长孙湘雨摆了摆手中的扇子,淡淡说道,“慌什么?——就凭三皇子李慎那块料,想在奴家跟前当渔翁,王先生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王旦闻言一愣,继而释然笑道,“长孙小姐所言极是。小姐才识无人能及,算无遗策。岂会算漏此事?——是在下多此一举了,只不过……三皇子李慎若在皇宫,是否会叫眼下事态,发生些许改变?”
“当然!”一句话令李寿、王旦二人面色微变,长孙湘雨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李慎的思量,不难猜测,他应该知晓,倘若在这等时候寻求陛下庇护,等于是退出了夺嫡这场皇子间的游戏!——倘若他眼下当真在皇宫之内。便意味着,此人眼下已无心争夺帝位!”
“无心争夺帝位?”李寿吃惊地望着长孙湘雨,然而他身旁的王旦却从长孙湘雨的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对劲,试探着问道,“眼下?”
赞赏般望了一眼王旦,长孙湘雨点头说道,“不错,眼下!——此前爱哭鬼……咳,此前八皇子李贤与四皇子李茂之所以这般放心地留在江南与北疆,正是因为冀京有三皇子李慎在,不会叫太子李炜只手遮天,可反过来说,三皇子李慎又岂乐意于替李茂、李贤当挡箭牌?——寿殿下还记得我等西征平叛之时么?那时,李慎被太子李炜所设计,被铲除了多少安插在军方的心腹?!——李慎是个聪明人,他清楚眼下冀京的局势,眼下冀京有实力问鼎帝位的,唯太子李炜兄弟以及寿殿下二者,身旁势力已被太子李炜瓦解地差不多的李慎,自思断然无法从中得到好处,为此,他索性暂时放弃皇位争夺,卖个人情于寿殿下……”
“卖个人情于小王?”李寿闻言不解地望着长孙湘雨。
见此,长孙湘雨摇了摇头,没好气说道,“总归殿下也只是凡人呐,连这等显而易见的事都想不到么?——寿殿下不比太子李炜,纵然有我夫谢安、长孙家、梁丘家等多方支持,亦是根基不稳,不比太子李炜久为储君!——倘若寿殿下得势,李慎尚有东山再起之日,反之,倘若太子李炜得势,他必死无疑!——为此,他故意诈死,藏入皇宫,为的就是在眼下时刻,想办法诛杀太子李炜兄弟二人,介时,他乃治理乱功臣,倘若他说肯放弃皇位,主动奏请朝廷,请求外封为王,到那时,殿下可有借口杀他以除后患?”
“这……”李寿闻言一惊,附和般点了点头,继而皱眉说道,“为何要杀他?”
“要杀,一定要杀!”说到这里,长孙湘雨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发小八皇子李贤,犹豫一下,转口说道,“就算不杀,也要将其毕生扣留在冀京,否则,后患无穷!——申生在内则死,重耳在外而生,这个故事,寿殿下不会没听过吧?百晓生网不少字”
在李寿皱眉思忖之余,王旦暗自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长孙湘雨,心中暗暗感慨。
原来如此,之所以至今亦袖手旁观,原来是算到三皇子李慎绝不会坐视太子李炜成事,必然会从中作梗……
或借太子李炜之手铲除当今陛下,叫李炜兄弟二人背负弑君罪名,日后可以此为借口,叫殿下登上皇位;或借三皇子李慎之手,铲除太子李炜李炜兄弟,待得殿下坐拥九五至尊,再行过河拆桥之举,将三皇子李慎铲除……
好一个双管齐下,端得是算无遗策啊,此女心机之重,城府之深。果真是天下少有!
不得不说,王旦亦是国士之才,凭着长孙湘雨细言片语,便摸清了这个女人的谋划,遗憾的是,多智如王旦这般国士之才。亦猜不到长孙湘雨这庞大计谋中一环小小的算计,一个纯碎只是为她一人、不足为外人说道的算计。
算算时辰,小舞应该已那么做了吧?百晓生网不少字
唔,她梁丘家世代忠心皇室,绝对无法容忍太子李炜率军攻入养心殿,就算谢安那坏家伙眼下被太子李炜所挟持……
小舞,可别怪奴家呀,怎么说也是奴家年长你一岁嘛,此前倒是无妨。叫你几声姐姐讨好于你也就罢了,可眼下你我同为谢家之媳,这长妇的位置,姐姐我可不会轻易地让给你……
反正你与谢安那家伙此番也只是有惊无险,绝不会有性命之危,就让姐姐设计,叫谢安那坏家伙心中对此留个小小的芥蒂吧……
嘻嘻!
在李寿与王旦疑惑不解的目光下,长孙湘雨用扇子遮着半张容颜。望着皇宫方向,喜滋滋地窃笑起来。
而与此同时。在皇宫养心殿内,太子李炜叫文钦挟持谢安,与其弟五皇子李承带着无数北军士卒杀入了养心殿,将一干得知此事前来护驾的太监杀死,继而转到其父、大周天子李暨所居的内殿。
望着躺在龙榻上波澜不惊的父亲李暨,太子李炜瞥了一眼身旁的弟弟李承。见他面露退缩之色,暗自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父皇,儿臣向父皇请安来了!”
瞥了一眼太子李炜身后诸多北军士卒。天子李暨哂笑一声,淡淡说道,“既是请安,何以要带着诸多北军?”
“这个嘛,”轻笑一声,太子李炜舔了舔嘴唇,脸上面色一变,沉声说道,“儿臣只是觉得,父皇当了三十年的皇帝,够久了,是时候将皇位交出来了!”
天子李暨闻言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坐上朕这个位置么?炜儿?”
太子李炜愣一愣,继而哂笑说道,“不,儿臣准备将皇位让给承!”
“让给老五?”天子李暨闻言望了一眼五皇子李承,见他面露惴惴不安之色,暗自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朕可不觉得他有胆量弑君、弑父!”
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李承,太子李炜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继而回顾天子李暨,正色说道,“就算承没有这个胆量,儿臣有!——劳烦父皇交出私人皇印,立下遗诏,总归是父子一场,儿臣亦不欲父皇驾崩前亦受诸多折磨!”
天子李暨闻言龙目一睁,怒声斥道,“你这是在威胁朕么?——好大胆子!——朕征讨天下之时,你尚不知在何处,竟敢如此对朕说话?!”
不得不说,李暨总归是当了大周三十年皇帝的人物,别看平日仿佛昏昧老人,可眼下发怒起来,气魄着实惊人,骇地太子李炜兄弟二人身后北军士卒连连后退,就连五皇子李承眼中亦露出几分惊骇之色。
整个内殿中,唯独太子李炜面色不变,双目平视着父亲李暨,摊开双臂,轻笑说道,“自古皇室最多骨肉相残……听说父皇最初亦是逼父、杀兄,这才得以坐享帝位,既然如此,儿臣等效仿一番,又有何过?”
天子李暨闻言深深注视着太子李炜,见其从始至终面不改色,忽而哈哈大笑起来,抚掌赞道,“好,好气魄,不愧是我李暨的儿子!——众皇子中,唯独你最似朕!”
太子李炜闻言一愣,皱眉说道,“这个时候服软,可不似父皇为人……”
“服软?朕?”天子李暨的笑声戛然而止,目视着太子李炜,淡淡说道,“朕只是给予你应得的评价罢了……”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叹息说道,“若再给你数年时间,纵然老四,恐怕亦非你对手,可惜,可惜……”
“可惜?可惜什么?”太子李炜诧异问道。
就在这时,天子李暨龙榻之下传来一声冷笑,继而,三皇子李慎从龙榻下爬了下来,整了整衣衫,对一脸惊愕的太子李炜兄弟二人冷笑说道,“可惜你今日要死在这里!——尔等还等什么?”
话音刚落,内殿一侧那一干衣柜中忽然打开,跃出数十名弩手,将手中的弩箭对准了太子李炜兄弟二人,扣下了扳机。
纵然是太子李炜也没料到三皇子李慎竟在殿内衣柜中设下了一支伏兵,眼瞅着那些弩手已扣下扳机,想也不想,转身挡在五皇子李承身前。
“突突突……”
一阵利箭射入人体之声,只见太子李炜浑身一震,背中十余箭,贯穿身体,他那件四爪黑龙皇袍,顿时被鲜血所染红。
第八十七章兄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