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
其实不是这样。那天眼睛里明明看见土拨鼠二兄弟张着嘴哇哇大叫,还有林子里歇着的鸟儿们歪歪斜斜地惊飞,还有碎裂的冰棱砸在同样结冰的地面迸she出的冰屑。
可是他什么都听不见,只懂得连滚带爬地逃跑。
嚣声甫起,那天已不由自主地捂上了双耳,掌心里涓涓冒出的油立刻封住了耳膜,现在的他只能用眼睛“听”了。
他“听”见大佐二佐边叫边跟着他一起跑,他“听”见苏晋驰朝着他的方向斜插过来,还紧张地嚷嚷着朝他做着什么手势。
什么呀?他想干嘛?
那天与苏晋驰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满地打滚的不倒翁,那天心知这个坎儿过不去,因而他所取的方向只能是研究所,与苏晋驰的逃跑大计正好背道而驰。
他们目前所在的树林离开研究所还有七八丈远,中间是一块广场似的空地。但是以苏晋驰天生的敏锐已察觉到了从研究所内传出来的压力。
苏晋驰心里那个恨呐,让他别跑他还跑得贼快!你听不见不会用眼睛看吗?!只恨自己的狼人功已经用尽,这一时半会儿还撵不上他。
随后,他遇上了不倒翁。
不倒翁的反应比别人都慢了半拍,这会儿刚开始觉得耳朵疼,疼得他跺着脚原地乱转。
“哎呀,完了!连老婆跟我说话都听不见了。”他正慢吞吞地自怨自艾,看见苏晋驰蹿了过来,当即怒道,“你乱喊个什么劲儿啊?!我摔死你!”
苏晋驰的耳朵这会儿也不好使,看见有个肉球笑嘻嘻地跟自己打招呼,完了还深深鞠了个躬。苏晋驰正不知如何应对,却忽然身不由己地向前冲了两步,吧唧一下趴地上了。
咦?好像没跘到什么呀?难道是这肉球搞的鬼?他戒备着爬起身,不倒翁捂着耳朵又是一鞠躬。
这下苏晋驰有了防备,只是双手撑地便稳住了身形。好么!又一个怪能力!苏晋驰心中暗笑,嘿嘿,不过你一定想不到你苏爷爷两只脚能跑,四只脚也能跑吧?
不敢恋战,苏晋驰撒开手脚从肉球身侧绕了过去,临了还在不倒翁的大屁股上尥了一蹶子。这下不倒翁真的变成了个大肉球朝前滚了出去,边滚还边琢磨:诶?这样子要比走路快多了,谢谢你啊!
就在苏晋驰和不倒翁纠缠的当儿,研究所的大门开了。一个铁塔似的男人一矮头从门洞里钻了出来,远远地冲着朝自己奔过来的那天和土拨鼠二兄弟喊:“是你们吗?!闹得老子睡不了觉?!”
这家伙身上只穿着条花内裤,光着脚,浑身上下的肌肉层层叠叠,手臂胸前的小老鼠此起彼伏地蹦跶着。嗓门虽然不算太大,但是每走一步都震得地动山摇,竟然连那天左耳里的油封也被震得松脱外流。
能听到声音了,连番遭受强烈刺激的左耳还隐隐作痛,跑动时带起的风都像刀割针扎似的往耳朵里灌。
初见到这铁塔巨汉时,那天心里小小害怕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这一型的男人一看就是平常闲着没事横练竖练,把肌肉都练到了脑子里去的那种。比不倒翁更不如的是,这种人通常还认为自己挺帅,挺聪明。比如,美国那个一滴血流了好几十年还认为自己魅力不减当年的老伯。对付这一号人,本就是那天的拿手好戏。
“你是什么人?”那天大大咧咧地喝问,并且把右耳朝向了巨汉,指望再震一下把右耳里的油封也震开。要通就干脆都通了吧,七窍里还剩下右耳一窍不通呢。
“我是这里守门的。”巨汉叉开双脚站定了,遥对着那天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这厮不简单欸!竟然懂得节省力气守株待兔?不过咱也不是那好拿捏的小兔子。只可惜这家伙不再走路,右耳还是塞着。
“哦,看门的啊,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那天略略调整了方向,以一个微妙的角度继续前奔。
“老板不在。”巨汉的身体也随之扭了扭,再一次封死了那天的进路。“有事明天再来。”
“里面还有谁在?”那天又接连变换了几回角度,可是每次都被巨汉轻易化解。眼看间距越来越小了。
“没有了,这会儿就我一个人。”巨汉似乎对这刁钻的小子留上了心。本来嘛,又不是踢足球,你老是变来变去的哪能不引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