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既已有所吩咐,梁浩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应了一声,匆匆便退出了大帐,自行回转营门去了。
“铭诚(陆自高的字)兄,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再不早做决断,却恐你我皆将死无葬身之地了,真到那时,悔之晚矣!”
梁浩方才刚退出大帐,李慎元便已是按捺不住了,满脸潮红之色地便出言劝谏了一句道。
“嗯……”
陆自高与李慎元的籍贯虽不同,可实际上双方却是通家之好,自小便在一起厮混,成年后各自打拼,一文一武,皆已成了气候,数年前更是同时调任扬州,双方联手之下,愣是将扬州之地经营成了自家的后花园,污烂事儿自是都没少干,而今,长公主与陈子明联袂驾到,二人都自不免担心往昔的罪行会败露,这数日来,彼此间其实已是密议过多回了的,也都有了要扯旗造反之心思,所差的只是双方对起事的时机并不统一——李慎元之意是越早起事越好,最好能将汝南公主与陈子明尽皆拿下,扣为人质,而陆自高却认为似乎不必如此着急,不妨走一步看一步,若是陈子明夫妇不曾有异动的话,那就先蒙混过去再行计较,今日之争所争的也依旧是此点。
“铭诚兄,小弟先前可是说过了,那杨明全一入行宫便不见出来,个中必然别有蹊跷,以陈子明那厮之手段,要撬开杨明全之口自非难事,今,又着人来宣老哥,十有八九是要召老哥进行宫的,若是老哥失陷在宫中,大事危矣,不能再等了,只要老哥肯起事,我扬州一地百姓必会景从,先取江南,再行北伐,何愁大事不能成,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啊。”
见得陆自高光叹气却并不开口,李慎元明显是急了,苦口婆心地又进言了一番,可着劲地鼓动陆自高赶紧作出决断。
“罢了,为兄且去看看那令谕是怎生回事,若是真叫为兄去行宫,那就索性反了!”
陆自高本就有反心,自是不免担心陈子明夫妇会向自己下手,这会儿听得李慎元这般说法,心底里的戾气立马便翻涌了起来,也不曾再有甚犹豫,一拍几子,便即就此下了决断,而后么,也没管李慎元是怎个反应,就这么传着一身便装便往大帐外行了去……
呵,好嚣张的家伙!
营门外,陈子明等人皆已下了马背,这一见陆自高居然穿着便装前来接令谕,显然根本不将汝南公主的命令当一回事儿,摆明了便是反心已毕露无遗,陈子明的眼神瞬间便锐利了起来,不过么,为了防止陆自高有所察觉,陈子明只是远远看了其一眼,便即偏开了头去。
“不知铁将军驾到,本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陆自高在一众亲卫们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便来到了营门外,假笑了一下,随意地冲着站着最前头的铁炫便是一拱手,满不在乎地寒暄了一句道。
“不敢,末将奉长公主殿下之命前来,有一令谕要传,还请陆将军行个方便。”
陆自高乃是从三品的将军,品阶远在铁炫之上,他要摆架子,铁炫也自没得奈何,脸上虽满是不快之神色,却也只能拱手道出了来意。
“哦?既是长公主殿下有令谕,那就请铁将军道将出来好了。”
陆自高根本就没有将铁炫等人迎入军营之意,但见其漫不经心地一挥手,已是大大咧咧地扯了一嗓子。
“这……,此处人多眼杂,怕不是传谕之处罢?”
按预定之计划,当是先混进营中,于中军大帐密谈之际突然动手拿人,却不曾想陆自高竟然会狂妄到连营门都不打算让自己等人进入,铁炫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官场中人,急智上自是有缺,一时间还真就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
“军营重地,外人不便进入,本将既已至此,铁将军要宣甚命令只管宣了去便好,本将听着呢。”
陆自高倨傲无比地一挥手,毫不客气地便拒绝了铁炫进营之企图,也不打算给铁炫私下密谈之机会,竟是狂妄地要铁炫当众宣谕。
“唔……”
面对着如此狂傲的陆自高,铁炫心中怒火自是不小,问题是这当口上却又发作不得,有心想要找出个进营的借口,偏生嘴拙,愣了好一阵子,也愣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一张国字脸应是被憋得个通红如血一般。
“拿下!”
眼瞅着僵局已成,再想按预定计划行事已是断无可能,陈子明可就不想再多拖延了,一声断喝之下,人已是一个大步向陆自高扑了过去,这一举动着实突然得很,满场人等措不及防之下,尽皆傻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