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样很可耻——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就有这样一个声音不断，不断地在对他说：“这样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韩信能受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当年秦始皇雄才大略，不同样有吕不韦、嫪毐之流？

只要最终能够获得胜利，那么这一切就都是必要的牺牲。

虽然懦弱，虽然卑微。但是归根结底，最终的天子刘辩在登基两年之后还是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政治动物。

甚至做出了“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将母亲出卖也没什么”的想法——

他来哀求何太后的真正目的在于，想要让自己的母亲去为了自己，哀求刘玄德——或许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奸情之类的，或许没有。但是有或者没有都无所谓，甚至他希望是“有”。

将刘备从“尧舜”的身份地位转变成“嫪毐”什么的。对自己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有好处。甚至他的心理都会更好受一点，因此获得道德上的制高点——

看，我的对手，觊觎我皇位的是这么一个家伙。而不是你们心目中的圣人。身为圣人怎么可能会对太后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是啊，皇帝，你的确该好好想一想。”

眼看着对方如此动摇，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何太后的心也有些凉了。

她之前对天子说的办法，是唯一的，正确的，而且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很可惜，天子这个位置太让人着迷了，就算自己这个原本懦弱无能的儿子，为了这个位置，竟然也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尽管这些“大逆不道”只是心里面的想法，并没有真正出现，但就算这样，还是让何太后感到悲哀。

母子之间的这一轮对话，就这样不欢而散了。何太后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你不听哀家的，那哀家也没办法了……皇帝啊，你真以为刘玄德是那种人？不，就算他是那种人，你以为哀家真有褒姒、妲己之能？你也太看得起哀家了吧。”

……

与此同时。

也就是在天子郁郁而回的同时，在潼关大营之中。一灯如豆之下，营帐中一众人等，也在互相看着，怀疑，觊觎，同时有种愤怒的想要将对面的家伙撕碎的感觉。

参与的人包括程昱，包括吕布，包括牛辅，河北冀州的张郃高览。幽州公孙续。乃至甘宁、太史慈、于禁乐进等等诸将，甚至连曹孟德都在内。一众人等已经商讨了将近一个时辰。但是最终还是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来。

这样一来，一些脾气不好的，而且没有太多耐心的人，譬如说牛辅之流，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我家岳父已经说了！只要玄德公一声令下，他们在洛阳就能发动起来。文武百官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马上就可以劝进！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为什么还不快点动手！？

现在洛阳皇宫里的那是个什么东西？连玄德公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了！凭什么要那种家伙做皇帝？要大家去拜他？！俺第一个不服！！”

虽然牛辅竭尽全力的压低声音，然而语气中的暴躁与欲望，还是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了。

也因为这种感觉，所以周围，有不少人的呼吸也变得灼热了。

从龙之功，从龙之功，从龙之功。现如今有数不清的人就指望着这个呢！！！为什么还不发动？！

“如果玄德公不做天子的话，大家应该怎么办？！一定要让玄德公做天子才行！”在另一边，吕奉先也认认真真的这样说道。

看他的样子，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会以为他是刘玄德的死忠也不一定是什么呢。根本就无法辨认出来，这家伙之前竟然对刘备出言不逊，甚至两个人还大打出手过。

“是啊是啊！”

“没错没错！！”

这样一来，诸如甘宁、公孙续、文丑等等脾气急躁的家伙，也被鼓动起来了。

眼看着这一幕，程昱心中暗暗得意——是的，这一切是他挑头引起的。作为实用主义者，同时也是刘玄德的死忠。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什么！

现在天下大势已经明了了。刘玄德就是天命所归。那么这劝进从龙的功劳，自己难道拿不到吗！？看看这些人，一个两个想当开国候已经想疯了呢，哼哼。

只是，同一时间。

“兵变，黄袍加身。还真是如此啊。”

眼看着这一幕，一旁一言不发的曹孟德忍不住这样感叹着：“还真的就被玄德给说中了！”

在军队一点点逼近洛阳，局势变得愈发微妙的情况下，刘备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军中的混乱，狂躁的气息。而这也是他所担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