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轻声呵斥了一句,他放缓了语气道:“当务之急,是必须做出决断!江宁之战,不宜拖而不决!”
听的这话,载铨、潘世恩、穆章阿三人顿时就紧张起来,《江宁条约》实则只局限于通商口岸,他们并不是很在意,但英吉利承建京杭铁路就不是小事了,一则工程大,跨越地域广,耗费银钱巨额,意义和影响更是非同小可,而且花费的时间也长可能要数年或者是十年数年之久,对于朝中三大派系的盛衰都有着长远的影响。
三大派系中,穆章阿是满官派系首领,也是坚决反对的一派,载铨则是皇族宗室派系的首领,他本身也是因循守旧,极力反对修建铁路的,揣摩到道光倾向于修建铁路改善当前的财政窘困局面之后,他才一反之前的态度,积极支持。
潘世恩作为汉官派系的首领,不论心里是否赞成修建铁路,他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必须坚定的支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否则王鼎、林则徐、刘韵珂等一帮主战派汉官都会陷入险境。
缓缓扫了三人一眼,道光面无表情的道:“传旨,允准《江宁条约》及附约,着林则徐、奕山、易知足尽快与英夷谈妥相关细则。”说完,他顿觉轻松不少,这大半个月来,这事一直压抑在他心头,终于做出了决断,他仿佛是掀开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
“皇上圣明。”载铨、潘世恩连忙躬身道,两人心头都是一阵轻快。
穆章阿却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他心有不甘,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皇上——。”
“不必再说。”道光沉声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国库空虚,朝廷目前无法支撑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也不能容忍江南毁于战火,朕不敢冒这个风险。”
听他如此说,穆章阿心知无望,不敢绕舌,叩首道:“奴才遵旨。”
扫了三人一眼,道光暗叹了一声,纠结了大半个月,他终究还是不敢强硬,八旗绿营完全不堪一用,他纵然不甘心也是有心无力,略微沉吟,他才道:“既与英夷和谈,也就意味着战事结束,元奇团练当如何安排?”
听的这话,潘世恩心里一沉,道光这是要发泄对元奇团练的不满?想想也是,元奇团练战力强横,远胜于八旗绿营,规模更高达一万以上,掌握在胆大妄为的易知足手中,别说是道光,就是他也有种坐卧不宁的感觉。
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循团练例,战事结束,应当解散。”
“不可。”穆章阿沉声道:“元奇团练非一般地方士绅商贾组建的团练可比,元奇团练的团勇皆是元奇职员,大小头目都享有元奇身股,即便是解散,元奇一句话就能聚集成军,元奇不仅财力雄厚,且能从外商手中大量购买火炮火枪,若是循例解散,恐后患无穷。”
载铨瞥了他一眼,道:“元奇团练战力强横,就此解散,也未免可惜,但若纳入朝廷经制,朝廷又无力供养......。”
对于元奇团练,道光更头痛,原本是打算借英夷之手削弱元奇团练的实力,不想元奇团练战力如此强横,吴淞、镇江两役,击毙俘虏英军数千人,元奇团练的损失却是微乎其微,如今战事一结束在即,若是不能妥善解决元奇团练,他必然是寝食难安。
如何妥善解决元奇团练?道光对此却是一筹莫展,纳入朝廷经制之师,养不起不说,还有可能引发八旗绿营的不满,解散,他也考虑过,根本不行,对于元奇团练来说,解散不解散,没什么区别,
安静了一阵,潘世恩开口道:“元奇团练之前定海大捷,不少团勇都保举了官身,这次吴淞、镇江两场大捷,保举官身的必然更多,微臣窃以为,将他们纳入绿营,授以实职,安插到各省,尤其是西北边疆,既增强西北实力,也一举解散了元奇团练。”
“法子是不错,一举两得。”载铨斟酌着道:“但任职西北,形同流放,怕是没多少人愿意接受。”
“不必太直接。”潘世恩语气轻松的道:“可先任职在周边繁华富庶之地,半年一年后再调任。”
道光闷声道:“元奇团练一万余人,有官身的毕竟是少数,一般团勇,如何安排?”
默然半晌,穆章阿才道:“如欲有效防止拥兵自重,莫过于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不解散元奇团练,将立战功有官身的授予实职分派各省,另调派各级武官统领元奇团练,可行?”
载铨哂笑道:“各地调来的绿营武官能统领元奇团练?元奇团练的饷银是元奇发放,绿营武官如何统领?元奇团练的训练采用西式训练,绿营武官一窍不通,如何统管?”
穆章阿闷声道:“朝廷的目的是削弱元奇团练的实力,能不能统管,让元奇头痛去,让元奇团练一团糟,不正遂了朝廷的意?”
道光很是无语的看了三人一眼,沉声道:“此番英夷进犯,全仗元奇团练,方有如今之局面,如此不择手段削弱元奇团练,若是与西洋再起战事,朕指靠谁来抵御?”略微一顿,他沉声道:“朕是担心元奇团练为患,但更希望元奇团练为朝廷所用,而不是毁了它!”
听的这话,载铨、潘世恩、穆章阿不由的面面相觑,半晌,潘世恩才道:“此番增开厦门、宁波、上海为通商口岸,再加上原有的广州,等若是四口通商,元奇团练不过一万余人,令其分驻四个通商口岸,如此,兵力分散,难以为患。”
听的这话,道光脸色才缓和了一些,这倒是个法子,一个通商口岸就算三千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不过,元奇有船队,能够快速调动兵力,终究是令人放心不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