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珍若不是利用了这一点,李玉真事又怎么可能照着她算计那样发展?不过是想利用王家势头让三老爷谋个不错官职,就几番推辞迟迟不应,何况是这样事……
王家确风光,焉知这风光背后,有多少只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道理明珍一直都明白。
但,亲戚和自己未来,孰轻孰重?结果不言而喻。
明珍面上不露,见三太太眼底慌张去了几分,又温声细语地道:“咱们现还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么事,要紧打发人去细细打听,若咱们能帮上忙,亲里亲戚自然要帮一帮,可若是咱们也无能为力……”
三太太还能说什么?她素来晓得明珍主意多,从小比别人聪慧,让她拿主意事多去了,这会子也不由得下示意地点了点头。似乎也被明珍冷静感染,慢慢平静下来。
从苏州赶去柳州,少说也要十来天左右,就是马加鞭,再加上打听消息,不管怎么样来回也需要一个月时日……
秦氏、明玉按照之前计划行程,淮安停留了半个月,就动身前往南京。她们身边带了一位外面张罗随着楚云飞出过门管事,还有会些拳脚功夫阿阳、阿寻,并七八个小厮外加一众丫头婆子。
若不是从京都动身时有徐之谦和杨大爷,还要雇镖头。眼下徐之谦、杨大爷先行一步,虽然从淮安去南京不算远了,但为了沿途周全,明玉还是决定请了两位年纪大见多识广镖头护送。
这般,陈老太太仍旧不放心,道:“让小四送你们一程吧,他虽没什么能耐,到底是个爷们。”
作为大房庶出四爷,读书不成,家务不成,但老家也算是养尊处优,因他生母是北方人,他生高达,就算本身没什么,却也能唬住人。只是,四爷才娶了继室,二婚也是成亲,眼下还婚里头呢。
老太太都发了话,大太太自不会说什么,当即就吩咐丫头去给四爷说一声,叫他收拾收拾去账房领银子好动身。
秦氏起身推辞,大太太道:“本来要留你们再住些日子,你们又有事,我们也不好留,可你们到底是从我们这里动身,若路上真出了事,我们也难辞其咎。小四本来就没什么大事,让他跟着你们出去走走,就当长长见识。”
这样客气,秦氏也不好再说什么,福福身道了谢,却不要陈家再出钱张罗什么:“本来这里也是白吃白住,回头南京事儿完了,说不得我们又要厚着脸皮来……”
大太太道:“一码归一码,亲戚间本来就该多多走动,再说我们也算不得外人,这里是阿玉娘家,虽然她嫁了,这里也是家不是?”
大奶奶也帮着说话:“婶婶和妹妹就别推辞了,你们才从京都来不晓得,如今南边出现了一伙人,专门拐卖女人、孩子,淮安、苏州这两地倒还没听说谁家遭了殃,往南京路上却有那么一两桩。如今官府已发了令通缉,却连那伙人长什么模样都不晓得。总之,你们路上小心些!”
明玉不由暗暗吃惊,蹙着眉头道:“竟然还有人做这样勾当。”
“这世上什么人没有?那伙人委实可恶,倘或遇见有钱,不但把人拐卖了,说不定还要入室盗取财物。虽然我们淮安还没有这样事,可防范于未然。特别是年轻姑娘切记别单独外出走动,遇见陌生人搭讪,一定要避开。没得中了那些人招数,自个儿被买了都不晓得。”大奶奶又细细叮嘱明玉,“你们人多倒没什么,可若是到了街上,该藏一定要藏起来,没得被那样人盯上了。”
香桃几个听得脸色都变了,她们都是生淮安,长淮安,却是头一回听说这样事。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明玉喃喃问道。
大奶奶道:“便是谁家真出了这样事,若是丫头,就当丢了,另卖就是了。可若是小姐,到了那些人手里可还有清白?就算找回来又能怎么样?谁家会拿出来细说?前儿被闹出来,因一位被卖了,又自个儿跑回老家,去官府告状,官府找了她家里人来认人,她家里人竟然不认,那姑娘就当场咬舌自,事儿才闹开。死时候,产下一个七八个月大死胎……”
不知为何,明玉就想到明珠来。据她所知,明珠京都离家时,三太太哪里也确实丢了不少东西,明珠以前力气大,可到底是姑娘家,如何能搬动那些财物翻墙离家出走?
她不由得将目光移向陈老太太,陈老太太目光微沉,放膝盖上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到了喉咙口话被明玉生生咽了下去,大奶奶刚才就说了,那位跑出来女子她家里人都不认她,倘或明珠真是被这样一伙人拐骗了……
大奶奶现才说起,明玉以前也未听说过这样事,可见是去年、今年才发生,与陈老太太得到消息时间吻合。
大太太瞪了大奶奶一眼:“哪里就有那样厉害,那些被骗也是自个儿糊涂,不管是小姐还是丫头,姑娘家和陌生外男说话本来就失了礼教!”
又朝秦氏、明玉道:“但你们真真要小心些,那些亡命徒是不论什么身份出身,只认钱财。以我之见,再派两个年轻力壮跟着你们,平平安安到了南京,那边事儿完了,平平安安回来,大家才放心。”
冒出这样一伙人,连官府都没法子,自然要小心些。秦氏再没推辞,点点头道了谢。
见大伙都紧张起来,大奶奶也不由得自责,故作轻松道:“那伙人行事都谋划过,还要事先踩点打探,你们一行这么多人,路上坐船,到了南京,又有人来接你们,只要路上别与生人说话,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毕竟,据那位逃出来姑娘说,那伙人不多,大概也就四五个人罢了。路上要投宿,其他地方别去,驿站虽简陋,到底挂了个‘官’字,那些亡命徒到底畏惧官。”
正说着,丫头把四爷请来,大太太、陈老太太少不得叮嘱四爷一番。四爷虽没本事,但有个好处,他不会胡乱结交什么朋友。因一直被大老爷、大太太冷落,养成了行事谨小慎微性子。这一次难得派了个差事给他,大太太、陈老太太叮嘱话,都一字一字牢牢记心里。
隔天一早,辞别陈家众人,带足干粮,秦氏、明玉一行人从淮安码头上了船。男女船只总共三艘,前头四爷和一位陈家管事及雇来镖头开路。后面楚家管事、陈家管事及一位镖头善后,女眷都聚集中间大船上。
过了四月中旬,就逐渐有了夏天味儿,好船舱宽敞倒也不觉得热。而淮安、苏州一代出行多坐船,船上设施竟比徐家船全面,特别是她们乘坐这艘,劈了一间船舱做了个简易小厨房,能做一些简单点心。
但现这个简易厨房,就单做衍哥一个人伙食了。许是因路上吃食不够精致,明玉奶水根本不能够让衍哥填饱肚子,除了吃奶,一天还要吃三小碗细粥。船上不能使用柴火,只能用银炭,就是一小碗粥,也要煮一两个时辰。
明玉本来担心,奶水不足衍哥就长不好,谁知,这小家伙上了船,愈发精神了。一双圆溜溜乌黑眼珠子,一劲儿地瞧外头。怕他人小吹不得风,偏他又不睡,只得抱着他船舱里来回走动,明玉抱上一盏茶功夫,手就酸不得了,小家伙软绵绵肉,好像也结实了。
到底人多,除了吃奶别时候倒不认人,大家轮换着哄他抱他玩耍,时间也过得。好似没两天,已到了南京。
抵达这一日,天气晴好,阳光普照,一下船就瞧见一群婆子立码头上,除了王福,还有杨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