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楚云飞受伤了？

只是，凭着楚云飞身手，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受伤。

明玉睡不着，取了外衣披着下床来，走到东边窗口，只见香桃、落英、落翘三个还聚集东边墙角下花圃前，因背朝着她看不清三人神情，倒是那一从娇艳杜鹃，开得灼灼其华。

今儿是五月初四……明玉只觉脑袋“碰”一声响，心里一震，又连忙将冒出来念头抛开。

香桃走进来，见明玉立东边窗下，忙朝她脸上望去，只见她目光沉静，神情无异才松了口气，笑着上前来道：“如今天儿暖和起来，蛇已出洞，奴婢琢磨着一会子让婆子去买些雄黄粉来，平常要去地方都洒一些，没得哥儿遇见了吓着哥儿。”

明玉轻轻点了点头，蛇一般是不咬人，除非它们察觉到危险。但，若是踩中蛇尾巴，蛇就会奋力咬一口。

香桃说着就转身去屉子里取了些碎银子，叫了落英进来，交给落英。

“时辰尚早，姑奶奶睡会吧。”香桃扶着明玉去床上坐着。

明玉坐下，就盯着香桃，香桃被盯得有些不自，微微垂了眼帘，道：“奴婢脸上有东西么？姑奶奶怎么总盯着奴婢看？”

“说吧，是不是外头出了什么事？”明玉语气平静，平静中又有种无形压力。

香桃迟疑着，仍旧笑道：“姑奶奶想多了，真没什么事儿。”

“那去把管事、阿阳他们叫来。”

这回他们都不家里，香桃笑道：“半下午，他们也要歇歇不是？雄黄事奴婢交给婆子了。”

“家里有没有蛇我不晓得，你们几个都连同起来瞒我，我还信谁？”

香桃情知是瞒不过，挣扎了一会子，才道：“说是圣上今儿巡视惊了马。”

明玉心头一沉，香桃忙道：“圣上出行身边自有不少侍卫，就算惊了马，也定然不会出什么大事。”

就算圣上惊马没受伤，受惊责任也不是多少人能担当得起！明玉定了定了心神，楚云飞所营地，距离安二爷营地不远，这会子已是午后，只是不晓得圣上是先去楚云飞营地还是安二爷营地。

“圣上是何处惊了马？这会子是已经回城了，还是仍旧营地？”

“管事、阿阳他们得到信儿时，说是圣上已回城了，也就是一盏茶功夫前。其他暂时还不晓得，已经去城外打听去了。”

“他们几个都去城外了？”

香桃点头，见明玉神情不能平静，生怕她着急动了胎气，忙道：“姑奶奶放心，姑爷吉人自有天相，外征战三年多也没出什么事……”

常言伴君如伴虎，外头反比天子身边好得多。

这些日子她只一心养胎，楚云飞忙碌不得来家，她月份大了身子笨重少出门，日子悠闲下来，反倒什么也不会去想。

明玉使自己冷静下来，朝香桃道：“你立即去安家问问。”

他们这样身份，要打听宫里消息不容易，安家到底不同。

香桃忙点头，又道：“姑奶奶先别心急。”

明玉吐了一口气，点点头。香桃又叫了落英、落翘、梅枝进来服侍。

此刻安家，已忙做一团，午睡安夫人被惊醒。随即问安侯爷去向，贴身嬷嬷忙回道：“已经赶去宫里了。”

说着招手叫了丫头过来服侍安夫人衣，才收拾好，就见郑氏红着眼眶儿进来：“这可怎么办？娘，相公他会不会有事？”

圣上惊马，但凡场都脱不了干系。目前要紧是圣上，若圣上只是受惊，倒好些，若受了伤。

“圣上已回宫，只怕是受了伤，儿媳刚才听下人说，圣上回宫时走得特别急促，还听见目睹百姓说，圣上乘坐轿撵途径之处有血迹！”

郑氏已唬得脸色雪白，安夫人也被郑氏话吓着了，瞧着其他人也个个面露惊慌，安夫人目光一沉，厉声道：“道听浑说，哪里就做得了准？先别自个儿把自个儿吓着了！”

与此同时，阿寻也带回来同样消息，震得明玉半晌没回过神来，转念一想，圣上若伤这般严重，定然是先包扎伤口，不会急着往宫里赶。

想到这里，她反倒冷静下来，就如香桃说，圣上出行身边自有不少人跟随，说不得也有太医随行，即便没有，楚云飞营地里也有军医，是为了预防训练时受伤。再者说，两者都没有话，受伤后谁都晓得先包扎，不会由着伤口流血。若伤筋动骨，不可能急促地往宫里赶。

明玉舒了口气，没过多久，香桃从安家赶回来：“安侯爷进宫去了，安家这会子也上下惊慌。听说，城外营地已被围住，打听人也不能靠前。此事，怕是要细查。”

“好端端，怎么圣上马就受惊了？”落英问道。

香桃摇头：“不过奴婢听安家下人说，这一次圣上巡视训练成效，是两营一道。”

也就是说，楚云飞和安二爷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可知具体是那一处营地？”

“咱们姑爷和安二爷营地都是才建立，地方不大，说是其他营地。”香桃顿了顿，道，“奴婢急着回来，也没细细打听到底是那一处，不过听安家下人说辞，圣上似乎是临时起意，本来打算分开巡视。上午去安二爷营地，下午去咱们姑爷营地。”

城外驻扎营地就有好几处，但去岁瘟疫几乎毁了三处。只是那三处营地因是瘟疫爆发地，所以早就被封了。

事发营地被围住，何况军营重地一般人不得靠近，想要第一时间晓得楚云飞情况，只有去安家。

明玉看了看外头天色，不知不觉已日落时分。

明玉朝香桃道：“你这会子去一趟赵家。”

明菲丈夫赵承熙宫里当差，落英忙点头。

“这时辰，哥儿已下学了，姑奶奶看要不要给夫人说一声？”

瞒是一定瞒不住，秦氏也比自个儿见多识广，什么样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可是……

“暂且别说，等落英回来看看情况。”明玉理了理衣裳，让香桃扶着往秦氏屋里去。

香桃素来稳重，等到了秦氏屋里，神情已恢复自然。

衍哥正站秦氏跟前，将今儿临摹大字拿给秦氏瞧。

见娘亲走进来，忙咧嘴叫了一声，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秦氏笑着将他写得大字递给一旁丫头，明玉上前见了礼，衍哥立马凑过来问：“娘亲肚子里弟弟妹妹什么时候出来？”

“等你爹爹忙完了，也就差不多要出来了。”

衍哥想到爹爹一个多月都没家吃顿晚饭，便有些闷闷：“也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才来家。”

秦氏似是想起什么，抬头问明玉：“上回云哥说圣上巡视日子提前，可是这一两日？”

明玉点点头，微笑道：“就是这一两日，忙了大半年。等巡视过了，总能清闲一些。”

“虽说是大半年，去岁耽搁了两三个月，算下来半年也没有。”

不管怎么说，时间都很短。但这般募捐而来人，倒有个不难管束好处。比起贵勋子弟所组建，时常出现斗殴事件，又有各种势力交织其中，要好很多。

秦氏没有继续追问，明玉暗暗松了口气。吃了晚饭，陪着秦氏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告退。

落英已外头侯了许久，出了秦氏院子，便忙低声道：“十姑奶奶这会子也着急呢，赵二爷今儿伴驾随行！”